一、幼习岐黄，悬壶济世，载誉蓉城数十载。

卓雨农（1906——1963），男，四川成都人，出身四代中医世家，弱冠之年即禀承家业，随父翰屏先生学习岐黄之道，精研内、妇、儿科，尤以妇科见长，悬壶乡梓，未及而立便已有名气，继后载誉蓉城数十载，有“卓半城”之称。解放前，曾积极参与中医界活动，募捐资助“四川国医学院”。1951年，就职于成都市第一人民医院，1956年任副院长。1957年调成都中医学院，任附属医院副院长兼妇科教研室主任。1954年任四川省第一届人大代表、常务委员会委员，曾担任农工民主党四川省常务委员之职。1961年被评为全国文教卫生先进工作者，光荣地出席了全国群英会。

卓老就业行医三十余年，工作勤勤恳恳，传道授业、治病救人，日鲜暇时，积劳成疾终至不起，不幸于1963年4月过早离开我们病逝成都，年仅57岁，殡葬之日，蓉城上千群众加入送葬行列，向这位享有崇高声望的一代名医致以沉痛的哀悼。

二、医理精湛，曾受陈毅副总理生前当面赞誉。

调气血和脾胃滋补肝肾，概三疗法妇人诸疾。

卓老学术特点之一：妇科疾病论治重在调气血，养肝肾，和脾胃。卓老十分重视“妇女以血为主，并以血为用”的生理状况。尝谓“血之运行如江河之水，周流不息。而月经之流畅与否皆赖乎气”。“妊娠期间，气血通过冲任二脉下注胞中以养胎，所以妊娠而病者，多以血气不和之故”，“有胎者，贵冲任脉旺，气血充足可保十月满足，分娩无虞”、“生产之难易在于血之盈虚，若血多则润而产必易，是以未产之前但当培养气血为主”，“产后亡血伤津，元气受损亦重在补血益气，至于瘀血内阻，去瘀宜兼以调气，瘀散气消血自行矣”，“胎既产矣，乳汁为冲任气血所化”，同时他又清楚地认识到，正是因为经、孕、产、乳的自然耗损，和妇女感情脆弱易于激动的缘故，导致妇女“有余于气，不足于血”的机体气血相对不平衡状态，形成了气血失调是妇科疾病最常见的病机的特征。故治疗妇科诸疾，首重调理气血。然“血生于心火而下藏于肝，其运行上下者脾也”，“气生于肾水而上主于肺”，调理气血又离不开五藏亦不可伤及五藏。五藏之中，脾胃为后天之本，一为阴土，一属燥土，一主受纳腐熟，一主运化敷布，相互协调而为，生化之源，乃人体气血升降之枢纽。是以治疗妇科病虽离不开和脾胃，但卓老认为“和脾胃正是为了调气血”，肝为藏血之脏，司血海性喜条达主疏泄一身气机。肾精藏，为元气之根，主宰天癸的成熟和泌至，乃冲任之本，又主系胞与经孕关系至为密切，且肝肾母子之藏，一主疏泄，一主闭藏，两者一开一阖，互相依存，互相制约，对于“八脉丽于肝肾”之说，卓老深以为然，调治疾病常从肝肾入手，治肝肾即是治冲任，肝肾得养则冲任功能自然恢复。

　　具体施治卓师重在“调理”。要在补而不滞，滋而不腻，温而不燥，清而不凝，行而不破。涩不留瘀。如养血之中时佐丹参、益母草，滋补肝肾诸方酌配山药、砂仁、台乌等品。疏肝解郁，理气行滞习远香附、木香、香椽、柴胡、郁金、金铃炭；活血化瘀常用当归、川芎、丹参、赤芍、桃仁、牛膝、蒲黄、五灵脂、红泽兰、益母草之属；温经散寒则以桂心、台乌、吴萸、小茴、鹿角霜辈首选，均是其例。

查月经辨带下细析胎产，重生理以遣方用药

　　卓老学术特点之二：时时注意照顾妇女经、孕、产、乳的生理特点而辨证用药。如肝郁脾虚发为月经先期，卓老主以自拟方加减逍遥散。经行之初习选蜜炙柴胡，扬其疏肝解郁之长而避升阳劫阴之痹，同时配入红泽兰活血调经。月经既已提前来潮何需活血化瘀？卓老所云：“经水初至宜以通调为顺，即或量多，亦不宜始即收止，恐致淋漓。其后方可用益母草、乌贼骨止涩之”诚经验有得之论，又如产后摄生不慎，偶感风寒之邪，而病产后发热，论治时卓老十分重视产后亡血伤津、元气受损多虚的生理状况，恪守“亡血家不可发汗”之训，拟方荆防双解散，药用荆芥、防风、桑枝、嫩苏梗、荠菜、淡竹叶等轻清之品以疏解外邪，甚而加服四物汤养血祛风双和之。

撷经方，参时方酌为损益，见规矩中又有方圆

　 卓老学术特点之三：应用古方，师而弗泥，药用如兵，精而不杂。通过世代家传及个人长期诊疗实践的磨砺，形成组方药味少，用量轻，价低廉的特点。敬爱的陈毅副总理生前曾当面赞誉卓老“你的中药，贫下中农看得起。”

凝集卓老毕生经验结晶的著述《中医妇科治疗学》一书就录载有他常用自制方剂155首之巨，细为分析，其间多有匠心独运之处。

例如：据傅青主清经散化裁而疗妇人血热月经先期或月经过多的加减清经散，即以生地易熟地取其滋阴清热凉血之功，用知母代青蒿是因其发散而不宜，加玄参乃深明傅氏原方“使热去而阴不伤，血安则经自调”之旨，妙在少佐丹参凉血化淤，疏解血份热滞。其后治疗阴虚血热产后恶露不绝养阴药中，选加茜根炭、乌贼骨化瘀止涩，配丹参一味，亦是虑其热灼营阴余血加剧产后淤血内阻之势。

又如治疗阴虚肺燥、血热气逆而病经行吐衄，卓老自拟清金引血汤方，用麦冬、旱莲、茅根、藕节、桑叶、侧柏、黑芥穗滋阴清热止血。入选降香取其“性降而色赤，善降血中之逆气”，使逆气降而血赤随之下降吐衄自止，配大量泽兰（15克）借其活血化淤而开下路之壅，塞下路通则倒行逆上之经血自然下行。此又是张锡纯氏学术思想的发挥与运用。再加所拟的通脉大生片，至今仍是我院妇科的协定处方，广泛应用于妇科各病种相应的适应证，正待专题予以研究。

对于多数历久不衰，组方有法，疗效确切的历代名方。卓老在细为钻研的基础上，灵活变通在临床中广为应用。如东垣补中益气汤，卓老借其健脾益气，升阳举陷之功，重用党参，加大剂茜草根、乌贼骨治中虚失摄，经血失约的崩漏，原方去当归加阿胶、艾叶用于孕后胎失所载而内动之胎动不安，减升阳举陷的升、柴、加活血化瘀的益母草治疗产后失虚推运无力而病胞衣不下，配枳壳、益母草又可治疗胞失举载而下坠的子宫脱垂。即其例也。

　  治疗妇科病证，卓老还告喻我们“对于一些周期长，见效慢的疾病，首先应实事求是地向病家进行仔细的解释，说明治疗的步骤和方法及持之以恒的必要性，取得她们的信任和合作。”实践证明，卓老精湛的医理，熟悉的医术，高尚的医德对于患者起到了心身治疗作用，是我们后继者值得效法和悉心研究的。

三、为人师表，传道授业的一代宗师

溯内难畅源流由博而约，熔一炉而教诲群生。卓老不仅是经验丰富的专家名医，又是传道授业的一代宗师。他幼习岐黄，熟读内、难、伤寒、金匮、中医理论，可谓博大精深。为了搞好妇科教学，备课常至晨曦子夜，仅现存部分较为完整的教案，即有十余万字之多，而且卓老还于繁忙的诊疗，教学之余，主持妇科教研室编写出解放后第一本《中医妇科学临床手册》（1958年）和全国高等院校试用《中医妇科学》一、二版教材。“经断前后诸证”这一病名就是他首先建议拟名并提出病因病机，治疗原则和代表方药以进行系统认识的。可以说卓老是高等院校《中医妇科》教材的奠基者。教学中，卓老多次强调“祖国医学源远流长，治学若不能溯源便难以畅流”故病证无论巨细，他讲解时均注意从源到流由博返约，采众家所长，结合个人体会，冶于一炉。诊断疾病，他告诫我们务必小心谨慎，例如，介绍“月经后期”时，卓老着重指出“诊断须仔细了解病员已婚未婚、已育未育。发病是否偶然，并注意脉象有无浮滑而圆如珠走盘之象，结合全身症状考虑，否则误人不浅”。辨证又应注意从近因追溯到远因，从点到面，从局部到整体系统而有条理地从容展开，全面分析逐步认清本质，万万不可草率从事，治疗用药最忌庞杂不可头痛医头，足痛医足面面俱到。为帮助学生提高分析，认识妇科疾病的能力，卓老不时结合自己的心得体会对相类病证进行归纳比较，加强纵横联系。教案中，当以板书强调之处皆用着重号标明，哪些地方易于忽略、含混应予以提示，哪些地方应举例说明等等均以文字记录在案，如此等等。卓老严谨的学风，如同他丰富的临床经验一样是永远值得我们学习的。

 (来源/皇冠体育官网校报550期第四版 文/刘敏如 卓启墀 谭万信 编辑/霍文巍 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