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母校我爱党
我爱母校我爱党
撰写人/谢克庆
在深切的等待企盼中,1964年8月23日,我终于如愿以偿,接到了成都中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我家世代业医,父祖均望百年家技后继有人,长孙考上中医学院,全家兴高采烈,像过年似的喜气洋洋。
1964年8月29日下午,我肩负着亲族承前启后的使命和师友的深情 厚望,坚持独自背着行李提着网兜,乘5路公交车去通惠门外新罗路校部 报到。在十二桥站一下车,五六个佩戴白底红字校徽的高年级同学即热情主动地前来迎接,一边道贺,一边帮忙拿东西,又互报姓名,并问长问短, 和我交流。他们的朴实、真诚与友善,给初来乍到的我留下了极其深刻和 美好的印象。
从车站到学校不足500米路,沿途绿桐成行,浓荫泻地,屋宇参差,风景 如画。学校大门由青砖砌就,左右两边墙壁上装饰着花团锦簇的赭色浮雕,中间位置有四根汉阙般的方形立柱构成三条通道,显得特别典雅。大门里面是花台,花台中央是假山。假山上流泉飞瀑,四周鲜花盛开。花台后面矗立着雄伟庄严 的教学实验大楼。
同学们引着我在楼下中门过厅报到。一位20多岁戴眼镜、留着平头的年轻老师一接过我的录取通知,就微笑着对我说:“我姓徐,是新同学的辅导员,今后你们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我是党组织派来为大家服务的。”完成报到手续后,辅导员帮我领取了生活用品,带我到男生六舍安排住处。学校迎新的准备工作安排得十分细致周到。老师直接引我登上三楼向左拐,第三间宿舍门上已贴着该室同学名单。走进室内,看到三张上下铺的木床,左边下铺床挡头,就贴有我的名字。那是一张用毛笔蘸墨写的纸条,字迹雄强飞动,引人注目。老师见状对我说,你看的书多,字写得很好,又爱讲故事,今后年级上的活动要多参加啊。刚见一面,老师竟对我的情况如此熟悉,我不禁对老师油然而生 敬意。后来我才知道,编组名单和床头字条都是老师所写,他已从师范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而我才走进大学,他是那么谦虚和蔼,与博学善良的老师相处,多好啊!
住宿落实之后,我告别老师,想在校园里走走,熟悉一下环境。记得那年 序属甲辰龙年,又临近中秋,整个校园里桂香馥郁,松柏苍翠,竹影婆娑,银杏挺拔,紫藤葱茏,芙蓉含苞,橘柚初成。砖房不多,尚存茅屋、板棚,楼房 也不高,仅有两三层。但整个校园整洁、清爽而宁静。虽然规模不大,更谈不上气派豪华,然而却是一个学习深造的理想环境。在校园中一转下来,我对新环境一见钟情,倍感亲切,此后几十年来一直未变。
1964年8月30日上午,全校医、药两系新生在食堂参加开学典礼。由 于党委书记张华同志正在北京中央党校学习,大会遂由吴敬副书记主持。吴书记皮肤白晳,面容慈祥,剪齐耳短发,操纯正普通话,衣饰朴素,举止稳重。抗战时期,她离开天津女子师范大学,投奔延安参加革命。中华人民共 和国成立后任职全国妇联干部,是蔡畅、邓大姐的老部下。为加强党对学校的领导,后调来我院协助张华同志开展工作。学校首任院长、全国人大代表、 中医教育家李斯炽先生在大会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他讲到了党的中医 政策,讲到了党中央、国务院批准成立中医院校的战略意义和重要影响,讲 到了中医、中药专业的培养目标和对学生的基本要求。言简意赅、语重心长, 听得学生兴奋激动,终生难忘。
其后是校办彭和明主任向新生介绍学校概况。彭主任是一位江西籍老红军,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从瑞金出发,转战南北,出生入死,终于到达延安。他身经百战,多次负伤,仍然精神抖擞,豪气干云。他忠诚党的教育事业,热爱学校工作,从部队转业到我校担任人事处长、校办主任没几年,就将学 校的情况搞得一清二楚。他说,学校的管理队伍以老红军、老八路、老党员、老干部为骨干。在战争年代,为了夺取胜利,他们无私无畏,英勇斗争。现在遵照党的指示创建学院,虽然任务从战场转移到学堂,但革命干劲不能减,责任更重大。“我们的责任就是全心全意为师生服务,做好后勤保障,改善 师生生活,办好中医学院,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培养可靠接班人。”他又说,
“党委张书记和李院长深刻地认识到,要保证教学质量,提高专业水平、关 键在于教师。”因此,他亲自带领教务科长侯占元、科研科长凌一揆,跑遍 巴山蜀水,到处明察暗访,深入调查研究,请来几十位名贤、学者、专家, 组成一支实力雄厚、阵容强大的师资队伍。如成都的伤寒专家邓绍先,妇科 名医唐伯渊、卓雨农,骨科名医杜子明、罗禹田,医史学家孔健民和李介明, 内科专家刘耀三、刘安衢、陆干甫,儿科名医杨莹洁,金匮学家邹仲彝,内 经学家邱明扬,外科名医文琢之,针灸名家关吉多,中药专家徐楚江,个个经验丰富享誉蜀中。而来自重庆的内经学家、善用金针的吴棹仙,儿科名医 曾应台,伤寒学家戴佛延,西昌的眼科圣手陈达夫,三台的温病学者宋鹭冰,射洪的针灸大家蒲湘澄,遂宁的内科双雄彭履祥、冉品珍,万县的针灸名医余仲权,妇科专家王渭川,眉山的儿科专家胡伯安,资中的伤寒学家顾大德,宜宾的内经学家熊永和、方剂学家陈潮祖,内江的中药学家雷载权等,医德高尚,技术精良,遐迩闻名,享誉蜀中。彭主任说:“严师出高徒,有这么多贤达名师执教,相信同学们今后的学习生活会变得丰富多彩、信心满满、收 获多多。”
记得当年的新生入学教育只有几天,但安排紧凑、收效显著。开学典礼结束之后,紧接着是专业介绍、学校规章制度及学生守则宣讲,再下来是体检复 查和观看迎新文艺演出。由医学系1968级排演的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 与医学系1967级演出的全本话剧《箭杆河边》,令我对高年级多才多艺的同学刮目相看,充满敬意。
入学教育虽然简短,但让同学们明确了学校完全是按照党和人民的要求开办的。我们巩固了专业思想,明确了努力方向,鼓足了学习劲头。
我们上的第一堂课是古代汉语,主讲是郑孝昌老师。郑老师中等身材,文质彬彬,慈眉善目,谈吐儒雅,讲课语速舒缓从容,深入浅出,幽默风趣,引人入胜,可谓胸有成文,满堂生辉。经师易得,人师难求。得遇良师,吾等幸运之至。
讲授中药学的凌一揆老师是另一种风格。他是教材主编,走进教室时,衣着整洁,腰板笔直。他十分重视教师仪表:头发梳理得光洁整齐,白色衬衣一尘不染,皮带内扎西裤笔挺,皮鞋锃亮。凌老师讲课不用看教科书,几张厚纸卡片(大约是课程内容提要)插在上衣口袋里也未见取用过。但凌老师讲课却 有磁石般的强大吸引力。他紧扣主题,用语准确,语言简洁,声音洪亮。提纲挈领,掷地有声,画龙点睛,让人难忘。
方剂学老师陈潮祖博学多闻,记忆力惊人。他上课从不带书,手里只端一 只茶杯。尽管他身躯清瘦,体质虚弱,阳气不足,夏天也要穿棉袄。但一讲起课来, 却气充神爽,精神百倍,容光焕发,绘声绘色,妙语迭出,若有天助。同学们均说, 听陈公讲课,简直是一种享受,如月下清泉流于石上,润物无声,沁人心脾。
吴棹仙老师讲《黄帝内经》则旁征博引,大开大合。以经解经,无不恰到好处,致远钩深,令人茅塞顿开。
顾大德老师讲《伤寒论》也很有特色,他祖述百家,参以己见,尊古而不泥古, 发扬而不离宗,条分缕析,去粗取精,指事切用。
彭履祥老师讲授《金匮要略》也很受同学喜爱。他备课认真,语言朴实,既重点精解仲圣经文,又密切联系临床辅以亲历病案,以古喻今,以今证古,相辅相成,真实可信。
感谢学校党委如此重视师资队伍的建设,在以后几年的学习生活中,专业设置的每门课程,我们遇到的都是好老师、好先生。如教《党史》的余海峰,上体育课的黄隆清,讲外语的刘先挺,授西医的李述宗、罗云芳、杨纪曾、 周邦靖等。他们不但课讲得好,和同学相处的关系也特别融洽,受到学生们的尊重。
除优秀老师的授课保障我们的学习任务得以顺利完成之外,母校还给予 每个同学以极大的感动。如进入中医学院读书的全部同学,从一走进校门开始直到毕业,伙食费完全由学校提供,自己不用掏一分钱。不但伙食不花钱,要是学生家庭经济困难,还可以申请逐月领取人民助学金,而且冬天可以申 请补助棉衣棉裤棉被,夏天申请补助蚊帐。除生活上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以外,学校还经常组织学生听取国际国内形势报告,组织时事政治学习,举办党团知识讲座,以提高思想觉悟,明辨大是大非。如果同学有了思想问题,老师总是主动来找同学谈心,和风细雨,实事求是,不打棍子,不扣帽子,循循善诱, 引而不发。
党的中医政策在成都中医学院得到以学校党政领导张华、李斯炽为首的领导班子和全校师生的贯彻执行。党政领导和老师就像学生的父母,学校就是我们的家园。在学习期间,我对学校和专业的感情日益浓厚和加深,我多么渴望毕业后能够留校,一方面努力为学校事业的发展工作,一方面又能为自己的深造提高得以随时求教各位恩师啊。
有时幸运之神会显示出惊人的大度和慷慨。我就受到她的眷顾和赐予。1971年8月18日下午,学校宣布老五届最后一批学生毕业留校25人,其中一位就是我!
这使我万分兴奋和感动。第二天一早,我怀着感恩之心去人事部门报到,请求立即投入工作,结果被分到教务处担任教务干事。加入教职工队伍之后,我对学校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和了解。以老红军、老八路、老党员、老干部为 主体的管理队伍,把党的光荣传统和延安精神带进了学校,他们工作积极又负责任,办事干练又廉洁奉公,勤俭节约,精打细算,践行党的路线方针坚决果断, 不折不扣,兴建中医学院理精竭虑、全力以赴。而以巴蜀名医与原四川国医学 院各届毕业生为核心的师资队伍,他们身怀绝技,德艺双馨,理论基础深厚,临床经验丰富,为实施专业计划,培养高级中医师、中药师奠定了基础,提供 了保证。学生队伍来自四川、云南、贵州、西藏、青海、陕西,他们艰苦朴素、刚强正直,学习热情高涨,奋斗方向明确,团结友爱,忠厚善良,完全可以给 予重托与信任。从此,我就在学校和谐、宽松和快乐的环境中工作着、学习着和生活着。学校培养我,信任我,使用我,入党、提干、升职,一切顺理成章; 上山下乡,搞试点,办分校,授课,带习,管后勤,征地建新区,一晃就是40 多年。我在近半个世纪的学校实践中体会到: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 有共产党,就没有蓬勃发展的中医事业。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母校的繁荣昌盛 和我的今天。我亲自看到了在历届党政领导的带领下,通过全校师生员工的艰 苦奋斗与努力拼搏,学校已经从无到有,从弱小走向强大,从单一走向综合,从草创走向成熟。学校在科学发展观的指引下,已经全面步入和谐发展的新轨 道,朝着世界一流大学的宏伟目标迈进。作为一名老党员、老教师,虽然我为母校的拓展和升华贡献过心力,燃烧过激情,但离党和人民的要求还相差甚远, 不值一提。倘若人生能够重新规划和安排,我仍会毫不迟疑地选择就读母校和毕业留校工作。因为党是母亲、学校是我的家,我爱母校我爱家!
撰写人简介:
谢克庆,男,1945年生于河南省滑县,家里世代从教业医,少承庭训,耳濡目染,有济世活人之志。1964年考入成都中医学院,攻读中医专业,毕业后留校从事教学与行政管理工作。1987年被评为副教授,1997年擢升教授,后又担任中医医史文献学博士生导师。历任教务处副处长、医学系副主任、针灸系主任、学校副校长等职,兼任成都市针灸学会副理事长、中医药学会副理事长等。任职以来,发表学术论文30余篇,辑有5部专著。工书法,善著文,能绘画, 喜篆刻,尤以大篆、楷书与草书见长。